“你们怎么还不放过他呢?你们究竟要怎样?”
她一遍又一遍叫着巴颜和他妻子的名字,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语,然后重重地跪在墓碑前,跪在白痴的身旁,为他清理耳朵鼻孔和嘴里的泥沙。然后,她背起白痴,趁着村庄里的人们还没醒来时,回到了吊脚楼里。
在吊脚楼里,在娲娘的催问下,白痴才讲了他所经历的情景。当白虎庄静下来,月亮当空时,白痴觉得,外面村道上,房前屋后,挤满了群情沸腾的人流。他们人挤人、人挨人,摩肩接踵,口里不停地狂叫着,嘶声力竭,把整个村庄弄得人声鼎沸。就是这些人群,一时愤怒,一时喜悦,一时忧伤,一时激越,一时哭泣,渲泻着整齐划一的感情,伴随着月光的波动涌起巨大的潮汐。
白痴身体里一贯沉静的血液,被破窗而来的潮汐激荡得沸腾起来。他在子夜时清醒地坐起身来,然后,他像一位四肢健全的少年那样,起身推门,顺阶而下,来到这群沸腾的人当中,并且陷入一种极度的狂热之中。他跟随着大家挥动着手臂,高喊预先规定或即兴脱口而出的口号。他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,还看到了娲娘的身影,她被人们捆绑着和巴色站在一起。他们被熙熙攘攘的人流冲荡着,推搡着。他们跟跄着在人流中用痛不欲生的表情,表示着他们与这群人流的格格不入。人们把他们推到一个一人多深的土窝子里。然后所有的人都朝他们吐口水。即便白虎庄几百年已经没有了吐口水恶浊人的习惯,他们此时又捡起了那些被遗弃的旧业,所有的口水汇成一道洪流,很快就把娲娘和巴色飘荡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