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腹经纶,学的是以直报怨,却偏偏要唾面自干。
满口仁义,奉的是君子固穷,却偏生在炎凉世态。
他是新都侯府中将经义吃得最透的人了,却也是这新都侯府中最不屑一顾圣王之道的人。
他穿上新衣,跟着管事走到后苑梅园中。
成为新都侯义子以后,再也不用干寻常苦力之事,新都侯也让他在府中来去自如,但他从未到过后苑。
因为他一直不大喜欢花草。
无论是欹斜病瘦而被赞为傲骨的梅,还是春日里雍容绝艳堪称国色的牡丹,他都曾看过它们在火焰中,和锦绣膏粱,吉金乐石一同燃烧焦黑的模样。
美丽,无用,偏被玩弄它们的人附会上期许的品格,也与他一同消亡。
绕过蕉叶枯黄的石丛,抬腿迈入洞门,他有些郁然地抬眼,准备迎接映入眼帘的一片死气花木。
“你怎么才来!”
却先听见一声娇喝,带着十分之十的暴躁。
按理,他此时应当唯唯诺诺地道歉,再好好地哄好这位小公主。
但他面前,身量未成的小姑娘拥着与枝头梅花同色的檀红大氅,银狐团绒簇着的领口上头是一张气鼓鼓的小脸,满是娇纵,任性。一双茶色琉璃般的眸子里只映着他一个人,而那怨念也不带着高高在上的威逼,而是真心诚意地,对姗姗来迟的嗔怒。
她也没有对他突如其来的木讷感到恼火,反而走上前来,戳了戳他的手:“帮我摘梅花吧。”